三月

小圈写手,山上的秋后蚂蚱,目前主要搞岭。

【明雪】56长夜未央

*古风叶温师徒,叶白衣把十五岁的温客行从鬼谷拎出来教养的故事。

*有小圈元素,不喜勿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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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茫茫,白雪覆盖。

在这一片素色之中,长凳上的年轻人腰下一片猩红,红得刺目。

温客行脸贴着冰冷的凳面,两侧的发丝垂下,跟它的主人一样毫无生气。本来紧扣在凳沿儿的双手无力松开,面颊和手指都与白雪同色。

只有下唇一道干涸的红痕,那是忍疼的时候咬出的血。

 

叶白衣丢掉沾血的木板,解下自己的外袍覆在温客行身上,把早已失去知觉的人避着伤处抱进屋里。

他本来并不擅长照料人,但温客行这小蠢货来到长明山以后,照料受伤生病的人居然也有了一些经验。

小蠢货跟着他好像经常受伤。

时间很短,身后的伤倒没有跟布料粘连,可就是揭开外袍的这轻轻摩擦,已经让昏迷中的温客行皱眉颤栗。

叶白衣索性点了他的昏睡穴。

伤得太重了,这样的伤处理起来,小蠢货怕不是要生生疼醒。

 

抹去血迹洒上止血的药粉,明知道温客行只是暂时昏睡,脉搏内息都正常,叶白衣还是有些慌。

这屋里太安静了,没有小蠢货叽叽喳喳地说话,甚至连撒娇喊痛地声音都听不见,叶白衣觉得长明山又回到了终年寂静的那些岁月。

长明山的岁月本来就应该是终年寂静。

 

叶白衣摸了摸温客行垂在枕边的手,因为刚从冰天雪地里进来,手是凉的。

抖开床尾的薄被给人盖在身上,然后叶白衣便无事可做。

这几年过得辛苦,吃得大约也不好,但小蠢货还是长得这样高了。

叶白衣失笑:埋在被子里的温客行再怎么身形颀长,看起来也像小小的一团。

更不用说受了重责之后面容血色全失,嘴角微微扁着,睫毛还沾着湿润的水汽。

 

自己说过温客行这样悖逆的弟子若在别的门派,估计早就被赶了出去。可别的弟子若受了师长这样的责罚,即便不心寒离去,总会有几分离心吧?

这些年不管自己打罚如何狠厉,温客行哭过闹过顶嘴过,却从来没有跟自己疏离过。便是挨了打又在雪峰上跪到晕厥那次,醒来以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,眼底都是毫不设防的柔软纯澈。

珍惜他的有恃无恐,又害怕他的有恃无恐。

 
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叶白衣看温客行身后的伤已经止住渗血,想找些清凉舒缓的药膏出来涂上。

后来温客行习武的安排不像最初两年那样密集,自己便放任他大江南北的去闯荡,也同意他去看神医谷传下来的医术典籍。

小蠢货做什么事都像模像样。

音杀之术着过别人的道,挨了他一次狠罚,但后来听说没有再出过岔子。神医谷的医术不知道继承了几分,他只知道,那九花玉露膏配得着实不错。

九花玉露膏呢?

叶白衣在架子上找了一圈儿,没有。

上次好像就是从这里拿过来的……

 

叶白衣找起东西来,实在是没头没脑。这也不能怪他,毕竟常年居住的石室四壁洞然,什么也没有。

他什么也不需要。

所以他遍寻不获只好放弃,坐在一边等着温客行醒来。

用点穴的法子让人昏睡不能太久,否则伤身,又过了不多时,温客行眼皮跳动几下,皱着眉睁开眼睛。

 

“师父。”

声音是微弱而低哑的,这场漫长又沉重的责打,即便他一直压抑声息也还是喊哑了喉咙。

叶白衣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幸喜没有发热,刚问得一句“你觉得怎样”,就感觉手底下的小蠢货身子剧烈一抖。

温客行闭上眼睛缩了缩:“师父别打!”

叶白衣心头如同被揉了一把,本以为小蠢货会躲开他。谁知温客行闭眼喊了一句之后,蓦然扑进怀中搂住了他的腰。

“师父……我疼……呜师父……”

 

怀里的小崽子抱着他大哭,挨打时没有流露的脆弱和委屈忽然间倾泻而出,叶白衣不敢动,怕一动就扯到他身后的伤口——那伤实在是禁不得挣动。

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抗拒和疏离,温客行稍稍放心,同时眼中的酸意更盛,泪水不停。

“师父我好疼……呜,我……我不是怪师父打得重,我就是好疼……”

温客行颤抖流泪,身后伤处的药粉消尽,再一次渗出血迹来,晕染在叶白衣那件白袍上。

 

叶白衣想说一句“别哭了”,转念一想,伤成这样不让人哭也不对,于是说道:“哭吧。”

温客行怕他生气,赶紧擦了擦泪抽泣道:“我……我真的没有怪师父,是我该打……师父,你还生气吗?”

虽然不知道正常的表述应该是什么,叶白衣大约也明白小蠢货又会错了意,用衣袖擦了擦他流到下颌的泪,温言道:“不是怪你哭……实在疼得厉害?你做的那种绿色的药膏呢?”

温客行的哭声更大了:“师父,都用光了。”

叶白衣:“……”

再次愧疚……用光了,温客行才在长明山上呆了多久,伤药都用光了。他却没有想过九花玉露膏配制不易,温客行收集了大半年的材料,只配得一小罐,上次被他不要钱似的一通涂抹,本来就没剩多少,后来当然就用光了。

 

拍了拍他的头,叶白衣道:“别哭……你这里可有什么止痛的药?或者我下山……”

温客行一个激灵,拉住了他的手摇头:“不,师父不用下山!”

叶白衣苦笑:“阿行,现下本就是冬天,师父下山一趟也不会就没命了。”

苍白的小脸更加黯淡下去,温客行没有回应,只是又小声说了句“不用”。

叶白衣心里像堵着一团棉絮。

因为六合心法的事连“逐出师门”的威胁都用过了,又这样狠重地罚了一顿板子,他此刻不想再跟温客行说这些。

但小蠢货心里的那个结,明显还没有解开。

 

无声一叹,叶白衣把怀里的小蠢货搂紧了些。

温客行伏在他怀中只是流泪,不时用他的衣襟擦擦泪水,没过多久,叶白衣觉得自己那片衣襟几乎湿透了。

心下越发惊慌:“阿行……你当真不要紧么?”

温客行摇摇头:“不要紧,师父,我就是疼……”

“疼”字的尾音颤颤巍巍,像一只被风雪困住的小动物。

 

又洒了一次止血的药粉,叶白衣索性除去了温客行身后的覆盖,只把薄被搭在他腰上,想了想,又找了件袍子来给他盖住脚。

温客行勉强笑了笑:“师父,你忘了,阿行不怕冷的。”

叶白衣“嗯”了一声,强迫自己去看温客行身后狰狞的伤。

整个臀上都是青黑暗紫的颜色,大片皮肉翻卷,被板子掀开打烂,想想也是疼得很了。

仿佛是看出了叶白衣的不知所措,温客行轻轻喘息着道:“师父跟我说说话,我分分心就不会总想着疼了。”

 

“嗯……”

可叶白衣哪里是多话的人,平日里师徒相对,都是温客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甚至让惯于冷清的叶白衣觉得聒噪。

此刻他心乱如麻,又怎么说得出话来。

温客行明显并没有说话的精神。

 

正在叶白衣有些不安的时候,温客行却仿佛很满意,牵着他的衣角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,慢慢闭上了眼睛,嘴角微微上扬。

又睡着了……

重伤之下心志和体力都大受磋磨,能入睡倒是很好。叶白衣稍稍放心,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。

带着这样的伤痛毕竟睡不安稳,叶白衣时时见他轻轻呻吟,眼角微有泪光。

点穴虽然能让人陷入沉睡感受不到疼痛,毕竟伤身,叶白衣也不好再用。坐了一会儿,就感到温客行每每惊悸,扯动他的衣角发觉人还在,又会露出平静安然的神色。

叶白衣心里一酸,索性坐定准备在这里陪他一夜。

------未完待续-------

 

彩蛋:做梦哭哭的小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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